墨痕迹(2/2)

朝雾垂眸，素手端起茶碗，并未立刻饮用，而是先观其——汤清亮，微带黄绿。再嗅其香——野韵十足，略带清苦。最后才轻啜一。

一只彩斑斓的蝴蝶被茶香引，翩跹飞亭中，绕着石桌轻盈飞舞，最后竟大胆地停在了朝雾搁在膝上的指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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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人之间一时无话，只有风过枫叶的沙沙声，池轻拍岸石的微响，以及亭清幽的茶香。

朝雾微微颔首，仪态万方地在主位坐。她的目光扫过信略显局促却认真的动作，落在石桌上那陌生的青瓷茶上，并未置评。

朝雾端着茶碗的手几不可察地收了一，的睫羽垂，遮住了底瞬间的波澜。她没有接话，只是将碗中残茶饮尽。

藤原信屏住呼，看着这静谧如画的一幕，中纯粹的欣赏与温柔。他意识地伸手怀，似乎想取随携带的炭笔和纸片捕捉这瞬间，却又怕惊扰了蝴蝶和前人，手停在半空，最终只是静静地看着。

见朝雾在绫陪伴款款而来，一秋香吴服衬得她肌肤胜雪，他连忙起，一揖。

绫应声而去，心微讶。朝雾竟未拒绝，还特意明要用她珍藏的、平日极少示人的那古拙茶“千鸟”，这本已是一无声的回应。

一日，她为朝雾整理妆奁时，发现妆台最底层，一方素帕，压着一页诗笺。那是藤原信最早送来、被朝雾批改得最多的那首。

“茶凉了。”她放茶碗，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，“绫，收了吧。”  言罢，起离席，步态依旧优雅从容，仿佛方才亭中的片刻宁静与那番对话从未发生。

沸，信开始茶。他神专注，动作略显生涩，但那份全神贯注的投却不得假。沸注茶碗，新茶的野香气混合着蒸腾的汽氤氲开来，带着山林的清新气息。

这一次，她没有评价茶味，只是望着蝴蝶飞走的方向，淡淡说了一句：“秋蝶恋，亦是徒劳。不过一场空忙罢了。”  语气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寂寥。

石亭，藤原信已亲自布置妥当。他显然对茶也有所涉猎，动作虽不如专业茶人般行云，却一丝不苟，透着难得的郑重。

朝雾微微一怔，看着那颤动的蝶翼，并未驱赶。光透过枫叶的隙洒，在她白皙的手指和那斑斓上跃。

了理并无一丝凌的鬓发，语气听不喜怒：“既是品茗，便依茶规矩。阿绫，去将我那‘千鸟’茶取来，再备些应季茶。”

信闻言，沉默片刻，目光落在亭角一丛在秋风中依然立绽放的野上，声音温和却定：

这以“雅趣”为表、心意暗渡的追求，与吉原司空见惯的金钱易截然不同，让她对“”之一字，有了更为复杂幽微的认知。

“尚可。”朝雾放茶碗，只给了两个字的评价，语气平淡。然而，她并未像往常那样立刻起离去，反而端坐着，目光投向亭外被秋镀上一层金边的枫叶。

绫上前收拾茶，目光扫过信少爷脸上那抹笑意，又想起朝雾离去前那微微收的手指和低垂的睫，心中了然。

信起相送，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，直到那抹秋香消失在回廊转角。他低看着石桌上那青瓷茶，又望向亭外绚烂的秋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微笑。

这看似平淡无奇的午后品茗，中枫叶、翩跹秋蝶、以及那番关于徒劳与绚烂的对话，都已在无声留了比墨痕更的心迹。

“开落自有时，蝶恋亦是天使然。能得片刻停驻，见其芳华，便是缘分，何言徒劳？秋日亦有秋日之绚烂，纵使短暂，亦不负天地。”

“此茶名‘雾里青’，生于山云雾之中，采摘不易。”信将好的第一碗茶恭敬地奉至朝雾面前，“味稍苦冽，回甘却绵，请魁品鉴。”

纸边已有些微卷，显是时常被拿起观看。绫默默将诗笺放回原，心中了然。

微涩的茶汤在中过，果然如信所言，初时苦冽，片刻后，一清冽的甘甜自缓缓升起，沁人心脾。

她静观这一切，心中慨万千。她目睹了藤原信如何以笨拙却真诚的方式，一寸寸叩击着朝雾冰封的心门。也看到了朝雾如何从最初的抗拒排斥，到如今的默许甚至偶尔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
有些心迹，早已无需言语明。墨痕，自有回响。

信得了这平淡的“尚可”，中却闪过欣喜，仿佛得了莫大的肯定。他为自己也了一碗，安静地陪坐一旁。

朝雾似乎察觉了他的动作，波微动，指尖极其轻微地一颤，那蝴蝶便受惊般振翅飞走了。她收回手，端起已微凉的茶碗，又饮了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