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节(3/3)

非洛邑。

“是在河东闻喜，”夜沉，巷绵，偃真策缓行于车侧，轻声叹息，“河东闻喜素乃裴氏郡望，几百年的门阀盘踞，纵是裴氏嫡脉曾一度侨迁江左，闻喜仍有不少裴氏族人留守。兼之如今裴行多年经营，闻喜已可说是裴氏巢之地，尚公无缘无故地，怎么会去那里？”

钟晔驾着车，本亦在为密函上的事张担忧，然而此刻听闻偃真的疑惑，想了想，却不禁神一松，双手拉拢缰绳，懒懒靠向后车。

且说今夜，原是一如往常惯例，偃真留守云阁，由钟晔跟随郗彦前来王府探路。谁料郗彦飘了王府墙还不到一刻，偃真便纵急匆匆寻来，虽依旧冷着脸一派端肃，却又难逃言词支吾，神微慌。

云阁密函，暗规矩，若逢郗彦或云濛不在，且是十万火急的书函，才可由总偃真先行拆看。但未经主上允许，其他人等，包括钟晔，则一概不能擅自查阅。虽然这些年钟晔一直陪伴郗彦边，此禁令对他而言存等于无，但车厢里那时正有两个不停吵架绊嘴的小大人，偃真纵是再焦虑，也不敢明目张胆当就与钟晔谈及袖间密函的容。

好不容易等郗彦，偃真观望他阅览密函的神，竟是一丝波澜也未起的冷静。

郗彦心思远莫测，向来是山崩于前也不动声的镇定，偃真倒也不以为怪，只是如此一来，他心中却是愈发地茫然纠结，才刚上路，目观耳辩确定四方无人后，便忍不住与钟晔商讨其中。

钟晔：“你也说了，尚公无缘无故自然是不会去闻喜。他行事向来是别人再比不得的缜密大胆，想来这其中应该另有计较。”

偃真听着不住摇：“自从那日听说北朝皇帝的密旨后，我就总觉得哪里突兀。尚公初为鲜卑主公，这等份南，一路必然外夹击，危险重重，果不然……如今尚公在闻喜被裴行所困，裴行恨独孤将军骨，与鲜卑是血海仇、誓不两立，又岂会善罢甘休？”

“依我看，目前危险倒不至于，”钟晔沉，“那北朝皇帝也不似寡心灭之人，何况如今帝位仍不稳，若失去一直护佐他的国卿，牵一发而动全，慕容一族、苻氏一族、北鲜卑……如此代价，谁赔得起？只要皇帝心思不变，裴行再狠再恨，也不会在此刻妄杀手。”

“但愿如此，”偃真微微透气，但心中还是有疑惑未除，“只是尚公此行闻喜，着实是让人匪夷所思。”

“你忘了吗？”钟晔忽然神秘一笑，压低声音，“裴家还有个郡主，和国卿商之君有婚约在。”

“钟老还真是老姜弥辣，在儿女事方面竟愈见得了？”偃真横眸过去，话里嘲讽，冷嗤，“裴萦是什么份？尚公又岂能是这般糊涂的人？”

钟晔悠悠：“我看着他大，怎会不知他为人？莫过于至至信。对英雄而言，世间最难过的劫，正是这人之恩。更何况是形，恩怨难分，最是纠葛不清。”

偃真一怔：“难不成裴萦对尚公曾有恩惠？”

“恩惠？”钟晔冷笑，起胡须，叹，“是救命之恩。”

偃真彻底愣住，再吐不只言片语。

而他二人在外轻声谈之际，车厢里灯烛飘摇，一直是悄无声息的安静。